五月底深圳卡卡接到防疫办电话险被骗，周旋中坚韧清醒勇敢令人赞叹

*本文为「三联生活周刊」原创内容

五月底，卡卡接到一个自称来自广州防疫办的电话。对方说，她的身份证出现在上海的某家酒店，且该酒店有确诊病例，所以她被判定为密切接触者，马上就要被隔离。然而，卡卡实际上并未去过上海。对方随后告知她，必须联系酒店所在地的公安局，去证明身份证被他人盗用，这样才能解除隔离。

卡卡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骗局。她只是坚持认为，对方应该按照规定出警。她甚至为此跟对方理论了两个多小时。直到骗局被化解，她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卡卡的“反诈骗”故事看起来较为平淡，既不是重大的事件，也不是离奇的经历。但在与真骗子、假警察周旋的过程中，卡卡所表现出的坚韧、清醒和勇敢，令人击节叹赏。

以下是卡卡的讲述：

口述｜卡卡

实习记者｜彭丽

编辑｜王海燕

被骗

我在深圳工作，后来到苏州出差。早上九点多的时候，我刚睡醒，正躺在酒店床上。这时接到一个电话，打电话的是个男声，他的普通话很标准。他说自己是广州防疫办的工作人员，还报出了工号、防疫文件号，以及我的家庭住址和身份证号。接着他告诉我，我是“红码”人员，马上会有专人来接我去隔离。

我一下子懵了。前一天在苏州下高铁时，旁边恰好有个乘客是红码。我猜测自己的红码跟那个人有关。之前我曾因密接而被隔离过，了解相关流程，于是一边收拾行李，一边询问他自己为何会是红码。

图|视觉中国

他回答，在上海住的酒店同层有确诊。他说得很清楚，把入住时间、酒店名字、房间号等都告知了。我立刻表示不可能，我这段时间从未去过上海。他所说的那个时间点，我正在深圳的公司通宵加班，有监控可以作为证据。

他接着解释，那有可能是我的身份证被他人盗用了。我心里想，这下糟糕了，我已经买了晚上回深圳的机票，要是回不去可怎么办呢？那接下来 14 天的工作又该怎么办呢？倘若我就在苏州的酒店里进行 14 天的隔离，会不会对酒店的生意产生影响呢？

这位工作人员给出了一个解决办法：倘若我在一个小时内，能够让上海政府开具证明，以证明自己未曾去过那个酒店，那么就无需进行隔离。并且，他还很贴心地将电话转接给了他所说的酒店所在的上海市公安局普陀分局。

《反诈风暴之罪恶来电》剧照

转接电话是一个男人接的，他说话带有吴侬软语的感觉。我首先向他描述了自己遇到的事情，然而对方立刻就大声吼我，询问我是否知道把电话打给了哪里，是否清楚自己来办什么事。并且还教训我，说我身份证掉了，应该自己承担责任，不要占用警力资源。

他吼叫的样子很凶。要是一般人，在当时或许就会胆怯。实际上，我当时也有一点害怕。不过，我特别喜欢看纪录片，尤其钟爱关于警察办案的纪录片，觉得那很有趣。之前我看过《守护解放西》（是以长沙警察为拍摄对象的）和《大城无小事》（是以上海警察为拍摄对象的），由此有了一个认知：接警的第一步是出警，然后要找到报警人并核对情况。

《守护解放西》剧照

我抱定这个原则。他接到电话后，就必须出警，要第一时间前往酒店核实情况。然而，对方却坚持自己没有义务出警，只是不停地教训我。就因为出警这件事，我们俩争论了四十多分钟。对方后来明显已经没有耐心了，开始大声恐吓我，称我妨碍司法公正，之后会对我进行行政拘留。并且说我性格不好、态度不好，不好好听警察讲话，别人说东我偏说西。

他指责我的这些特点，确实说中了。我从事设计工作，平日里常常天马行空，有时还很固执，经常与领导顶撞。他说这些话时，气势极为凶猛，声音十分暴躁，就如同一个家暴男。而我独自一人在酒店房间里，因此当时特别害怕，感觉全世界仿佛只有这一个声音在与我对话，有一种强烈的生理上被压制的感觉。

我的性格是这样的反诈风暴之罪恶来电，即便内心十分害怕，也会选择怼回去。并且，他身为警察，却一直用这一点来攻击我，这让我格外生气。因为在我看来，我作为一个普通市民的个人性格，与他出警这件事是没有任何关联的。

《警察荣誉》剧照

我们争吵了一个多小时，我的精力被耗尽了。我想起自己买了晚上八点多回深圳的机票，便决定息事宁人，主动承认是自己态度不好，询问他该如何解决。然而，他依然不依不饶，不停地辱骂我，还说要解决就得立案调查，审讯需要 1 到 2 个礼拜。我原本一直忍着听他啰嗦，听到这些后，心想，被隔离也就两个礼拜。于是，我直接挂电话了。

一直到这里，我都没有发现这件事，从头到尾有哪里不对头。

清醒

挂断电话后，我立刻拨打给领导，告知他我要去核实此事。我在打电话的过程中一边哭泣，这并非是因为担心被隔离，而是被一个能够压制自己的人长时间攻击，从而让我感到十分疲惫且害怕。

然后我拨打了 110 并哭了起来，接警的是苏州当地警方。我向他们说明了情况，苏州警方出警了，但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情况。由于无法确定我是否为密接者，我们处于楼上楼下的位置，通过手机进行对话。苏州警方决定先联系酒店所在的街道办来核实我的身份。在这期间，他们叮嘱我待在房间里不要外出。

苏州警方花费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却未能找到街道办的联系方式，于是让我给苏州防疫办打电话。而苏州防疫办又让我给上海防疫办打，然而我通过网络查询到的上海防疫办电话根本无法打通。这也就表明，没有任何人能够证明我不是密接者。

当时我查看了自己的健康码，发现它没有变红。然而，那段时间上海的健康码管理较为混乱，我曾想过，自己的健康码是否该变红却没变红。前面已经提到，我晚上 8 点的飞机要回深圳，登机需要 24 小时内的核酸，所以我必须去做核酸。苏州防疫办的工作人员让我做完核酸后马上回酒店，期间不要去其他任何地方。

走出酒店房间后坐上出租车，不再是独自一人待着了，此时我突然察觉到哪里有些不对劲。我给在公安局工作的哥哥打去电话进行询问，随后他迅速查到这个号码来自澳门，并且确切地告知我这是一个诈骗电话。

为了以防万一，我立刻拨打给另一位在银行工作的表哥。我询问他，知道我的姓名、身份证号码、家庭住址，但是我并没有进行任何转账行为，这样会不会有什么影响。他告知我没有影响反诈风暴之罪恶来电，之后我才稍微安心了一些。

实际上，在那之前，我有些犹豫，心里想着万一这事是真的呢？万一传染给别人了呢？接着我突然想到，去网上查一下骗子说的街道和酒店。一查发现那条街道压根就没有那个酒店。这时我才彻底明白，我真的遇上了一个骗局。醒悟之后，我察觉到了更多不对劲的地方：他打来的电话虽然显示是广东广州，但实际上是以“00”开头的，这意味着是境外的。另外，公检法机关内部的电话也是不可以转接的。

《反诈风暴》剧照

凌晨一点多飞机在深圳落地后，我发现这些异常，刚坐上出租车就立马打电话报警，这把出租车司机吓了一跳。警察反应敏捷，听我叙述几十秒后说让我先把电话号码报给他，还说这是个诈骗电话，他先帮我备录在案。他还问了我三次是否需要出警，我说不需要，因为我人已经回来了，没有做任何转账举动，只是把这个事情告诉他们。

反思

这次遇到电信诈骗的经历，我未遭受任何损失，也不了解对方打算如何诈骗。然而，到家后的那个晚上，我始终无法入睡，还看了许多防诈骗视频。在观看视频的过程中，我才察觉到，许多骗子会假冒公职人员的身份，由于很多人对公职人员存在天然的畏惧心理，所以容易在他们面前失去方寸。我之所以在未察觉诈骗的情形下还能侥幸逃脱，是因为我没有产生这种心理。 我之所以能在没发现有诈骗行为时侥幸逃脱，原因就在于我没有具备这种心理。 我之所以在没察觉到诈骗的情况下得以侥幸逃脱，正是由于我没有这种心理。

《城市真英雄》剧照

我的性格和经历都与此有关。我坚定地认为，人生来是平等的。因此，面对领导时，如果我不赞成他的想法，就会直接表达出来。在我看来，老板或许只是比我多了几年的经历，或者在某个特定节点上，由于经济或杠杆的作用，比我挣了更多的钱，仅仅是这样。但这并不表示，在专业方面我不能表达自己的意见。我上一份工作，是因为与老板据理力争而被辞退的。然而，现在的这位老板却挺欣赏我。

所以当遇到看似很凶的“警察”时，我不会认为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权力机构，就该心生恐惧。其一，我没有违法；其二，我是实实在在的纳税人。我每天都在履行自己的工作职责，警察也在履行他们的工作职责。在工作过程中，他们不可能对客户说不买东西就离开，不是吗？

我有许多在公检法系统的朋友，他们时常跟我讲述工作方面的事情。通过他们的讲述，你能够察觉到，大家都是普通人，都很辛苦，并且也会面临各种各样的工作状况。

一方面，如果有些人几乎未曾报过警，亦或是遭遇执法人员时态度不佳，那么他们必定会觉得执法人员十分可怕。然而，我在遇到事情时经常会选择报警，就像上次那样，我们所在的楼栋出现了阳性人员，整栋楼都被隔离在家中，当我听到上面楼道有人胡乱跑动的声音后，便报了警。紧接着，警察迅速出警，先是向双方都询问了情况，接着进行了协商。

这些日常生活中的公职人员让我有了信心，让我觉得警察也是在进行工作的，他们会尽力去处理各种问题。因此，对于那个骗子，当他的态度不好的时候，我仅仅觉得，即便他是真正的警察，那也只是他自身的问题。

排版：耿耿/审核：同同